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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05.…………

    简泽叹道:“我就知道会如此。”

    现在这价格出售已经是他们最低最低的价格了,再低就只能赔本,简泽已经想到了耿家不可能善罢甘休,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宁可赚钱都要这般不留余地地还击。

    简泽一回头,却见杜子腾正提笔,已经将那牌子上的“叁”字划掉写好了一个“肆”字,简泽吓一大跳:“你这是要干什么?!”

    不赚钱就罢了,竟然也要跟耿家一样赔钱吗?耿家有峰上的收益补贴着,他们可没有!

    杜子腾余光中瞥见一个匆匆离去报信的背影才对简泽笑道:“你不是看到了吗?”

    简泽揉了揉额头:“杜兄弟……这虽然我们同耿氏有隙,但这买卖也不能赔……”

    杜子腾却刷地一下把牌子上那纸撕下来揉成了一团,笑道:“我开玩笑的嘛。”

    简泽只是无奈。

    但简泽不知道,在杜子腾“开玩笑”的半柱香内,耿家门口的牌子已经变成:一灵珠五张,出售照明符。

    这般疯狂的价格战里面,整个仙缘镇都沸腾了,这个价格,都比符纸还要便宜了,甭管要用到多久去,先买了囤着慢慢用啊,谁知道过了今天还能不能这个价格买到,手快有手慢无,仙缘镇男女老少几乎全员出去,疯狂涌向耿家……

    耿氏夫妇忙得脚不沾地,到了天色彻底暗下来,耿冯氏连连向邻里道:“今日符箓已经售罄,实在对不住大伙!”

    还有些人急急问道:“那耿家的,明日这符箓可还有?”

    耿冯氏脸上一僵,耿大已经抢道:“有的有的!”

    “那就好!明天一早我们就来买!”

    如此这般,才将这疯狂购符的人流劝退,夫妇二人歇了口气。

    耿大好半天缓过气来道:“还是应该早些把那杜小子给弄回来才成……”

    耿冯氏白了他一眼,她何尝不知道这一点,今日这灵符大战不正为的是这个吗?简氏要是赚不着钱,看那姓杜的小子拿什么还债,她早就谋划好了,到时候必要逼上门去,叫那小子以身抵债!

    耿大突然叫道:“今天这卖了这么多照明符……娘子……这这这……咱们不但没赚一个子儿,还赔了不少哇……”

    耿冯氏本就累得不轻,听耿大这番话,直气得踢了他一脚:“你现在才反应过来!今天你递符还递得那般快!”

    卖符的时候一向是耿冯氏收灵石,耿大递货,今日自从价格改成一灵珠五张之后,耿冯氏不知给耿大递了多少眼色,结果这死心眼的还一个劲儿地递符,好似还嫌赔得不够多似的!

    耿大一脸懊悔:“我……我这不是当时看你收灵珠没想起这事……”

    耿冯氏狠狠一掐耿大耳朵:“那你现在想起来啦?”

    耿大“唉哟”道:“算过来了算过来了!”

    耿冯氏手早就又酸又疼,此时也没那功夫去收拾他。

    耿大却又凑过来道:“娘子……这……咱明天还、还这么卖?”

    耿冯氏冷笑一声:“卖!怎么不卖?只要那简氏敢接着卖,我们就敢接着卖!我倒要看看,我赔得起,那简氏敢不敢赔!”

    耿大十分肉痛:“可这……都是灵石啊!”

    耿冯氏道:“你怕什么?咱们赔一块灵石,简氏便少赚两块,这简氏本就只靠一个寿元将尽的筑基勉强撑着,根本没什么积累,我倒要看看这么下去,他们还能撑到几时!”

    耿大道:“可咱也没那么多照明符了啊……”

    耿冯氏却笑得胸有成竹:“放心吧,我上次早早交了一批符纸给丽儿让她托山上的同门画符了,想必这一二天就能送下来,必不会断货的!”

    而被耿冯氏认为撑不到几时的简府里,杜子腾正眉开眼笑地看着简铃儿上交的三个储物袋:“小丫头干得不错嘛!喏,再多给你几个袋子,灵珠都在里面了。”

    简铃儿收了储物袋得意地说道:“那当然,本小姐当然出手不凡!”

    杜子腾摸摸小丫头的脑袋:“哈哈,那明天继续!”

    不过一日功夫,简铃儿这发展的层层下线已经遍布整个仙缘镇,而且那什么扯蛋的‘神魂大誓’这也让这帮小家伙们完全遵守着绝不告诉组织外人的秘密,行动起来倒是空前团结。

    简铃儿自己也从这完全不同的活动中找到全新的乐趣,以前和小伙伴们玩闹也不过就是打打闹闹的,哪像现在这般,她说什么就是什么,小丫头渐渐也开始领略点权力的魅力了呢。

    简泽在一边扶额,看着那几个储物袋的禾禾草:“杜兄弟,今日已是这般,明天你有何打算?”

    杜子腾一脸诧异:“明天继续啊!”

    简泽:……

    历经沧桑的老人眼里,眼前这一切再正常不过,自己寿元无几,孙儿孙女资质平平,否则自己舍了老脸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们送到峰上……现在这般情形,若是自己走后又有谁会为他们出头?不正是因为这点考虑,他才决意忍下那对浅薄夫妇的嚣张吗?甚至为了一点善缘,都肯忍下羞辱助纣为虐,以筑基修士的灵力去写那契书。

    终究……还是一场空,平白结下耿家这样的大仇。

    老人心中顾虑的一切,青年再清楚不过,只是因为妹妹一番童言稚语害得爷爷一番苦心落空,青年看着空空荡荡的仰峰坪,心中一股激愤郁郁之情塞满胸臆。

    小丫头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,哪怕大哥解开了禁制也只缩到杜子腾身后,不敢说话。

    青年突然跪下身来道:“祖父,孙儿去闭死关,不到筑基绝不出来!”

    镇长抬起手就想重重一耳光,然而,他看着自己满是皱纹的手,修士若是修行有道自然青春常驻,似自己这般难掩老态的……恐怕真是没有几年寿元了。

    老人长长叹了一口气,又放下手来:“起来吧,小泽,若你一直这般,叫我如何放心你们兄妹?”

    简泽起身之后,愧疚难言,他也知道,以自己四灵根的平平资质,若想闭关筑基,又谈何容易,自己这番话不过是激愤之言,反倒是勾起祖父的伤心事,真是不孝至极。

    杜子腾却跟小丫头聊了起来:“你干嘛也一脸不开心。”

    小丫头愤愤地踢了杜子腾一脚:“都怪你!害爷爷和大哥难过!”

    简泽怒喝道:“铃儿!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!闯一次祸还不够吗?”

    简铃儿眼圈一红,泪水就大滴大滴涌出来。

    简铃儿平日里活泼天真,在这仙缘镇上本是人人喜爱,哪受过这样的委屈,此时一哭,简泽自己也心疼坏了。

    他只无声抱起妹妹,站在祖父身边,脸上神情坚毅:“祖父,昨日耿家有言在先……今日情形这般,怕是耿家那批灵符暂时不能供给我们了,铺子里不能断货,我昔年有几位玩伴在峰上,不如我去托托他们,看能不能匀一些出来应应急吧?”

    镇长欣慰地舒了口气,遇到问题能够冷静下来想真正可行的策略,自己的孙儿终究是长大了些,他还没说什么,就见杜子腾伸手用符笔去戳趴在简泽肩膀上的简铃儿:“哎呀,哭得这么丑,只怕是真传首席那样的英雄人物见了你也得吓跑了!”

    简铃儿怒从心起,一把拍开符笔:“你还说!都是你!”

    简泽转过身来看着杜子腾,心中十分不耐,若不是因着这小子,简家何需面临这般迫在眉睫的危机还有耿家未来的报复?偏偏这小子还来欺负自己妹妹,简直不能忍!

    但简铃儿突然想到了什么,揽着简泽的脖子一指杜子腾道:“啊呀,哥,我都忘了!这小子会画符的!你不用去峰上托人啦。”

    镇长看着杜子腾手上的符笔又看着杜子腾脸上笑吟吟的模样,目光有些意味深长。

    简铃儿那自以为帮上忙将功补过而得意洋洋破涕为笑的小模样,让简泽实在有些哭笑不得,自己家这个小丫头真是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。这小子分明是听到自己说缺符才掏出符笔来的,不过是找个因由让铃儿开口来说而已。

    不过,这小子有这么聪明吗?

    想到平日里在镇上见到的埋头扛草的苦命娃,再想想刚刚一脸无辜傻帽的蠢小子,现在眼前这笑眯眯的家伙,这是一个人?

    镇长突然淡淡道:“小泽,你还去峰上看看吧,能匀到符最好,就算匀不到能联系一下旧识也是好的。”

    简泽醒悟过来,立即点头应是。

    简铃儿却有些不答应:“为什么还要去峰上,明明……”

    简泽抱住妹妹微微皱眉,毕竟刚刚犯过大错,简铃儿也不敢像平时那样撒娇,立即顺着简泽的意思止住了话头,只是脸颊鼓起一脸的不高兴。

    杜子腾见状微微一笑,姜还是老的辣,不过自己今天借了别人如此多力,适时示弱也未偿不可。

    杜子腾一整衣袍,恭恭敬敬地向镇长行了一礼:“今日得蒙镇长庇佑,大恩大德小子来日绝不敢忘!”

    镇长只淡淡道:“你小小年纪就如此隐忍善谋,想来就算没有铃儿,今日必也能脱身,倒也谈不上什么大恩大德。”

    镇长并非一时意气之言,回想今日耿家夫妇折戟沉沙的整个过程,其实,最大的缘由既不是在简铃儿突然提醒,不在铁万里和镇上其他人的出声相助,而是在这对夫妇彻底地小看了这杜子腾,他们从来没有把杜子腾这个当事人当成一个需要认真对待的对手,只以为这小子蠢笨驯顺,一切尽在掌握,绝无纰漏。

    镇长相信,这一切的印象却不是因为耿氏夫妇太过迟钝疏漏,即便耿大此人有些贪婪鲁莽,他那婆娘却绝对是个精于谋算的,否则也不能教养出那样一对儿女。

    而自己眼前这个羸弱不堪耿大随手一击的小娃,却能让耿氏夫妇朝夕相处间彻底放下警惕心防,甚至同自家小铃儿的往来都能瞒住耿家,冰封三尺绝非一日之寒,能让耿氏夫妇灯下黑黑到这般地步,以小娃的年纪,隐忍到这般地步也是叫镇长这样的老人不得不叹服。

    甚至今日耿氏夫妇功败垂成,只怕也会将八成的原因归到自己一家头上,依旧会忽略眼前这笑眯眯的小子。

    杜子腾笑笑不反驳,算是认下了,的确今天就算没有镇长一家,只要是众人在场,杜子腾也总有手段让耿冯氏强逼为仆的盘算落空,甚至是逼得耿冯氏不得不认下这“一百四十一块灵石”的账。只要认下这账,那他杜子腾同耿家也只是一笔金钱交易,自然少了所谓救命恩情的大义,这中间多了不知道多少回旋周转的余地,至少可以解除暂时被半关在耿家当牛做马的困境。

    而这一切的一切,都是建立在杜子腾日日夜夜拼命干活、从不埋怨从不偷懒、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基础上,谁能说自己可以轻易做到?

    并非是因为杜子腾天性隐忍,只是因为他太明白,没有过去举目无亲的杜子腾同耿家夫妇相比,实在太过弱小,别人只需要在饮食中动些手脚他都难以防范,更不用说正面对抗,耿大抬手就能捏死他。

    杜子腾唯一的机会只在于让自己表现得有用,让对方放下对自己的防范,让自己在对方不知不觉间慢慢强大,然后抓住机会,像今日这般,多方齐下,一击而中!

    这一切是巧合吗?是,也不是,说是巧合,今天确实是因缘际会,让杜子腾的一切谋划进行得异常顺利,说不是巧合,在杜子腾的计划里,不是今天也总有一天,他一定会踢开耿家。

    杜子腾虽是心中这样想,但事实上,他确实是借着镇长一家占了不少便宜,这样顺利的脱身,又让镇长承担了耿家的大部分怒火,给自己赢得了喘息的机会。

    因此,他并未在意镇长的冷淡,只再次认真躬身一礼:“若没有您庇佑,只怕我想脱身也绝不可能这么顺利,何况,眼前这难关,既是我的,也是简家的,您又何妨看看小子能否派上用场呢?”

    镇长心中暗自点头,恐怕不只是隐忍,这小娃还是个难得的明白之人。

    但镇长神情间却波澜不兴,只疲倦地摆了摆手:“也罢,你们年轻人自己聊去吧,我老啦。”

    简泽不得已,只能先将祖父和妹妹先送回家,后面还跟个浑然不觉得自己有些讨嫌的尾巴。